第(2/3)页 然后转眼,京报那边拿来一篇文章,问林雨桐能不能登。 是冒辟疆写的! 林雨桐接过来看了,文章不算长,但是文笔是真好!一个小小的故事,被讲的跌宕起伏。辞藻华丽,语言优美。讲的是个什么故事呢?讲的是一个书生,少年时做梦梦到一姑娘,他一时惊为天人,爱慕非常。在其后的好几年,他对梦里这位姑娘都不能忘怀。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非要给他定下婚事。他虽不愿意,但奈何高堂在上,不能不从。于是,他顺从的娶了妻子,婚后虽无恩爱,但也相敬如宾。妻子是个很好的女人,她善良、贤淑,两人生儿育女过了几年平稳的日子。后来,他外出求学,妻子送他出门,告诉他家里一切有她,叫他好好去,早早回。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,谁知道,这一出门,很偶然的机会,看到一女子,回眸一笑,恰似那梦中的姑娘。于是,他觉得这是天意,他想求娶这姑娘,可奈何,家中有妻子。自那之后数年,他颇为闷闷不乐,提过想和离另娶,家中不许,于是,他出家为道了。站在山巅上,想眺望梦里的姑娘如今在何处。在文章的结尾他感叹,人生在世枷锁重。更质问说:人生来赤|条条,死后亦是不带走一物。本该随心的活着的,可到底是谁给人套上了这些枷锁呢? 林雨桐特别诧异,真的!这文章她不仅自己看了,还推荐给四爷看了:有没有一点点意外? 现在不是咱们觉得老旧的理学如何如何了,而是有接受过理学教育的聪明人,转换了立场了。当然了,这个前提得是他潜意识里需要自我维护。那么多人都在骂他的时候,他不辩解,但他却在宣扬一种跟时下的观念全不符的理念。在这个理念下,他是品德有瑕疵吗?不是!最多只能说他是离经叛道。 此人的文章中,有了一点‘婚姻自主’的意思了。 这真是个意外!她是真没想到这个碰撞之后,附带的结果是这样的。 桐桐眨巴着眼睛,“有因就会有果!”咱们的干涉,把冒辟疆推到了另一条路上!冒辟疆如今的处境是因,果却是自家真没想到的!这个因果之间——怎么跨越的呢? 四爷把文章发下去,不是要刊登吗?“刊吧!”叫他们为这个吵一吵,也挺好的。 这个秋天乃是这个冬天,好生热闹。 安静的好长时间的京报,又开始闹腾了!有人谩骂冒辟疆是寡廉鲜耻,可也有人说冒辟疆只是说了这么人都不敢说的真话。还把李贽拿出来说事!李贽觉得夫妻之间,真挚的感情是维系婚姻关系的基础。事实上,李贽跟妻子黄氏数十年,始终如一,最后儿子们夭折了,只活了一个女儿,他也没有纳妾,他觉得:夫妇之际,恩情尤甚。 这个争吵一出来,市面上好似一下子冒出来好多小说,戏曲,都是讲这个棒打鸳鸯,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故事。 冒辟疆这么一转身,成了一种新思想的引领者。在京报上写文章,这是有钱拿的。写的戏曲本子,也是高价有人买。人家并没有因此而落魄,反而在京城中买了房,置了产业,雇了下人伺候母亲。每月会亲自去把儿女接过去,叫祖孙团聚一下,顺便问问孩子们的学业,顺道再给上母子四人不少的钱财。到了天冷了,家里买炭火的时候还怕徐氏一个妇道人家买不到好的,亲自交代了友人,给了足额的银钱,去安顿那母子四人。 于是,很多人觉得,这个冒辟疆真不是一个坏人!他只是想法跟一般人有点不一样。 林雨桐也没再关注,这种事,且得吵呢。这压根不是一年两年,十年二十年的事,吵吧! 眨眼,今年就到年关了。今年其实还行,除了应天炸了那么一下子,其他地方整体平稳。闹过无为教,但是这玩意……没两天就给平了。整体还算是风调雨顺。 眼看年关了,林雨桐也给这些姑娘放了假!但像是特别的,比如郭东篱董白还有刑沅,这是属于无家可回的。郭东篱好歹还有个自己的别院,刑沅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。董白的家在江南,她母亲肯定是赶不过来,她也回不去。林雨桐就说,那你们就留下吧,反正女官事务衙门,也有在值的,你们住着吧。 郭东篱是想着,家里还有老仆了。说是仆人,可也是看着她长大的!不回去见见,都不能放心。她就邀请两人,“跟我回去吧,咱俩回去团年去。” 刑沅欣然允诺,她也不是完全没地方去,她的师傅就给她安排了住处,还是特别安全的地方。不过是……她察觉出来了,先生大概属意的人是郭东篱吧! 郭东篱为人豪爽,没那么些小节,家里也没有长辈,反倒是自在,她便跟着去了。 董白觉得也行,三人作伴,倒也好。 林雨桐也不管,还都是年轻的孩子,想放松几日在所难免。 她还说启明,“别苦大仇深的,给身边的人放放假,也叫人家休息休息。你舅母都抱怨了,说你表哥这婚事怎么着呀?愁着呢!” 真忙着呢,大清那边对着蒙古虎视眈眈,巴林来信说了不少事您又不是不知道。 “忙归忙,但有些事你得上心呀!比如……你觉得人家郭东篱这姑娘到底如何呀?”是好是歹,你给句话! 再看看!不急! 林雨桐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这到底是要看什么呀? 她以为启明这婚事定下来有点难,却没想到过年期间一件事,叫这个婚事很快的定了下来。 事还得从这个冒辟疆身上说,这人有了名气,几次三番想要靠近董白,董白是一点机会都没给。他如今是写文章,写戏曲本子,走的是名士的路子。在戏曲的行当里,认识了一个叫阮大铖的。 阮大铖是万历年间的进士,也是做过官的。可是后来四爷登基了,好似因为他跟魏忠贤有过交往,他的仕途直接就断了。当然了,当年他还只是个小官小吏,一看势头不对,这官也不做了。不做官,但人家也能写戏本子,且还写的不错。 冒辟疆如今也写戏本子,属于行内人,这一来二去的,就相互熟悉了。他们都是这个文人才子圈里的人,在一个桌上吃饭喝酒,大家都知道冒辟疆对那位董姑娘的心思。喝了几杯酒,这个阮大铖就说,“这个也容易,冒先生这般的才子,不知道多少女人趋之若鹜。况且,皇后娘娘选上去的那些姑娘,都是什么来历,如今大家也都很清楚。就说那位董姑娘吧,家里就剩下她母女二人了。冒先生跟该着人去董姑娘家求亲去!她母亲说不定就给准了呢!” 冒辟疆当时就放下脸:“我自爱慕我的,她不乐意,我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来。” 边上的人就劝,说是阮兄也是好意,何必这么当真。 那边也有人劝阮大铖,小声说,你这话也不妥当,冒辟疆是不赞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,你这么给人出主意,他要是多喝两杯,真办下这糊涂事,可不就把他的路给堵死了。 暂时算是把两人给劝住了,阮大铖还一副特别诚恳的样子端着酒杯给冒辟疆致歉,说是喝多了,但真没坏心。然后声音低低的道,“我知道冒老弟明面上不好办这件事,不过没关系,这件事老弟私下给您办去!不直接去求亲,只托人早早的过去透透话,那董家的夫人该不是个有见识的女子,要不然丈夫死后,不能叫家败落的那般快。说通了她,她若是主动……” 话没说完,冒辟疆蹭的一下起身,甩袖就走,脸都气红了,临走撂下一句话:“我冒襄不是那般小人!你若是这般看我,那也是我看错了你!从今往后,有你的地方,我冒襄再不涉足。有我冒襄的地方,也烦请你阮大铖离我远些。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压根就没给阮大铖留脸。 这就是男人喝酒之后酒桌上那点事,然后冒辟疆把阮大铖给得罪了,这人也是损呀,觉脸面被损了,怎么办的呢?他真偷偷叫人跑去给冒辟疆办事去了。他呢,是先托妻弟,叫妻弟找了官媒,给的银子不少,叫人先上门找冒夫人。 官媒那一张嘴,就说有个苏绣世家的千金小姐,人长的怎么怎么好,性情怎么怎么好,外祖家还是书香门第,这千金小姐养的也是琴棋书画样样来得。如今知道冒先生的大名,也仰慕的很,不知道冒先生有没有说亲的意思呀? 冒夫人又不懂外面的事,她也确实是着急给儿子再成个家。只说:“要是遇到好的,就得烦请你了。”但至于官媒嘴里提的这个,冒夫人觉得有点不合适!哪有听了男子的名气,就仰慕的要嫁这人呢?在她看来,这女子就是不本分。就这么的,把官媒打发了! 官媒要的就是一句这边还要娶的话,拿了人家的钱了嘛,直接下江南,找董夫人给冒辟疆求娶董白去了。 董夫人住在小院子里,钱是不缺的。早前资助她们母女的江南富商,再不见人了。但是留下的钱财确实不少,她能安稳的在这里生活。这媒人上门,她是真没想到。不是说娘娘对自家闺女另眼相看吗?不是说能进宫做贵人吗? 这怎么就说起亲了呢? “哎哟!这位夫人呀,您可真敢想?那太子殿下是什么身份的人呀?董家想肖想呢?!” 话不是这么说的!宫里自来不都是从民间选的吗?皇后的出身也不高呀! “皇后娘娘的出身?那林家是什么人家呀?那是书香门第。人家先祖出过什么人的人物您打听打听去?人人都得叫先生的人物!皇后娘娘上马能征战,董姑娘虽然长的好,但这是上马能御敌呢?还是下马能治民呢?您知道京城百姓都是怎么说娘娘挑的那些姑娘吗?” 不知! “都说娘娘是个慈悲人!有些是需要安抚的大臣女孙,有些就是陪太子妃读书的!凡是那没根没基的,那都是娘娘可怜,知道家里没能为,好好的姑娘回家来就毁了的,这才把姑娘留下来给条活路的。” 董夫人被说的面红耳赤,“……那娘娘既然挑了,就好生叫在娘娘跟前受教吧。我是那没见识的,但想着在娘娘身边,沾染些气息,等闲人家也不能小看呀!” 这媒婆就说,“可不正是这个话,若不是受教娘娘跟前,如今能有这样的好人家上你们家提亲来!”然后满嘴把冒襄一顿夸,“……不许婚出来,那这是什么意思呢?叫上面瞧着,未必不是觉得你们自不量力,存着不该有的心思。” 把董夫人说的,心里跟有猫爪子挠似得,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应承。 媒婆就说,“您要不放心,这横竖也要过年了,夫人不想姑娘吗?要不然跟我们一路去京城,咱们在路上也好有个伴儿。” 耳朵根子软,心里没多少算计的人,这会子可不慌了?人家说了什么她就应承了,于是这一路上就到了京城。 阮大铖多损的人呀,叫媒婆把人安置在常去的会馆。人一到,他就叫人放鞭炮,又弄了些啥也不懂的孩子在外面喊:“冒先生,董夫人来相看女婿了,还不赶紧迎着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