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明月清风(234) 船飘在太湖上, 林雨桐站在甲板上四下里看,总觉得很熟悉。 自己来过太湖吗? 记忆里没有,但感觉是有的!她好似看见一美人划着小船行再这碧波荡漾的湖上。 “先生!” 正处于一种极其玄妙的境界上, 被一声呼喊打断了, 是吴应莺。 “怎么了?” 吴应莺就道,“这么些装备好的战船, 得依次驶出去, 是不是得备案。” 驶出来?林雨桐摇头,“船上装备的火炮,这是该收缴的。所有的炮弹, 这都是该收缴的!把这些一收缴, 剩下的就是船只了!如果你连船只也一并都收缴了,那我问你, 这个船厂还剩下什么?这么多人赖以生存呢……吴应莺呀,站在高处,不能看自己或是衙门或是朝廷得了几分利,你得看你能给下面几分利。有这么船做依托, 这里才经营的下去。若不然,一个空壳子, 眨眼就散了。百姓们是什么不懂,你就是全部收缴了,他们现在也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。可等过后,无利可图的时候, 他们就会反应过来!到那个时候,人家是要骂娘的!别觉得是皇后就没人骂, 坐在上面,你就得有被骂的准备!好了有人骂, 坏了依旧有人骂!所以,给自己设定准则和底线很重要。” 吴应莺就皱眉道,“可这里,并不是很适合做船厂的。之所以船厂设置在这里,根源在于隐蔽,这是她们要做违逆朝廷的事,不敢叫人知道。可其实呢?造船需要木料,这里运输就不方便。而且,地方也不够,他们在这里造船,很吃力!这个岛屿上分布一个点,那个岛屿上分布一个点……腾挪不开的。且这得分季节,在夏秋雨水多的时候,有些岛屿就会被水淹没一半。冬春两季的时候,是枯水期,那么地方会大一些。而且,要是遇上干旱,这太湖就连不成一片了,有些水位浅的地方就会露出地面,上面长满草,这太湖就会被分割成数个独立的小岛。如此的话,他们会把他们圈死在里面的。” 林雨桐哈哈就笑,“傻姑娘,你一个外行都知道这个弊端,那你说人家造船的老师傅,这么些在这里生活的工匠们,能不知道这个道理?可船厂是人家的,人家知道怎么做能叫船厂活下去。” 这么一说,吴应莺就哼了一声,“可见,这些人不都是无辜的!他们知道这些弊端,知道这里不适合做船厂,可为了那点散碎银子,还是装糊涂。别的不说,把火炮装再船上的那些工匠,把炮弹运到这地方,上下装卸看守的人,却绝对不会无辜!” 林雨桐脸上的笑就多了几分沉重,“你说的对!可小老百姓就是这样,他们求的是安稳,不想惹祸上身。回头你问问就知道,这湖里,肯定有葬身的工匠,他们应该就是多管闲事的,然后被灭口了。” 那这更改查了呀! 林雨桐摆手,“……不着急!咱们一旦对船厂的其他人动手,一旦下旨逮这些人,人心就乱了!缓些来,先把危险的东西都运走,确保这里绝对没有私藏的危险物品了,再说其他!而且,朝廷有必要先出手吗?你要知道,利在前面挂着呢,照样还是会乱人心的。他们要分股的,瓜分的人多了,那每个人能分到的就少了!瓜分的人少了,那每个人能分到的就多了。不要看多了那么一点,每月可能就多个不到一两银子,可这在小老百姓家,顶大用的!他们中的人心里就会有不平之气,凭什么助纣为虐的朝廷不管,还要继续叫他们在船上吃香的喝辣的,每月还拿那么多钱?那个时候,他们就会找人做主的。朝廷与其急切的插手,就不如等着,等着他们内部有分歧了,朝廷再出面。急着走一步,朝廷对也是错。缓着一步,错也成了对的!” 边上的郭东篱心说,这得人心与失人心之间,有时候不在于事情本身,而在于处理的办法。 爱兰珠便明白了,为何自家皇额娘管下面的奴才总是慈和的!明知道有些人不妥当,她也不处罚。但现在回想起来,皇额娘虽然没处罚犯错的,但却把跟犯错之人的对头或是利益相关的人拉出来夸奖一番。 不疏远犯错的人,却更亲近跟犯错之人利益相关的人,这就给后一种一个机会,跟主子亲近了,我是不是就能有意无意的说一些对方的小话了呢?是不是就能‘不小心’的把对方的老底子掀开呢! 于是,皇额娘‘很气愤’的处置了那个犯错的! 她想起去年她处置身边的奴才,因为她散了的手串丢了两颗金色的珍珠。她当时便喊打喊杀,说要彻查。可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查出来,她们怕相互牵连最后被连累,便是知道且想告密的,大概也是怕主动说了主子盛怒之下会说:你既然早知道,为何现在才说,可见也不是个忠心的。 于是,事就这么过去了,年底要清扫的时候,结果在桌子底下发现了那两颗珠子,反倒叫当时把屋里查了一遍的两个丫头差点吃了挂落。自己为了不叫身边俩无辜的丫头受委屈,就只能叫这件事不了了之。 之前,自己还觉得皇额娘的耳根子未免太软,谁在耳边嘀咕个什么,她都会被影响。 而今再想,这哪里是耳根子软,分明就是需要耳根子软一软吧。 事情真就是这样,先是负责拆卸火炮的那些将士,受命‘拆不好’这些个火炮,为了怕强行拆卸破坏了船,所以,大家能不能帮忙呀,这都是谁安装的,来来来!帮忙拆下来,省的最后好好的新船还得修,影响价钱。 这就是朝廷不把船带走! 这么多船呢,都留下! “当然都留下!”这校尉就吆喝,“娘娘说了,船是大家伙的!有这些船,大家财产,朝廷不能侵占。” 只这些船卖了,一家得分多少呢!这要是租出去,更是长久的收益!王老头立马组织人手,快快快!帮着拆下来。 乌泱泱的,那么些人奔着船上来,这个说,这一门炮是我安装的,那个说,那边那两门都是我弄的,当时那谁差点把什么安装反了,要不是我眼尖,得出大事。 说的热火朝天的。 有些人还讨论说这个份额怎么分,“像是王五,那就是力巴,扛扛木料,凭啥跟咱们这种大工拿一样的?” 是啊!娘娘不是说得顾着点能力出众的吗? 他们觉得他们属于技术工种,得拿的多。 可更多的是那种运木料,扛着上上下下的那种人,这些人吆喝着就不干了!凭啥呀?凭啥我们把最苦最累的活都干了,结果拿的是最少的!你们吆五喝六的,是有点能耐!但是,你们是啥好玩意吗?那这东西是你们装上去的,那你们就是谋逆! 对啊!这些人就是谋逆!咱们船厂可不能要这样的人。 什么?他们是匠人,不能离了他们。 别逗了,哪有离不了的人?有钱在哪里雇不来人,咱得算一笔账,是另外请人给人开工钱划算,还是叫这些人分了咱们份额划算? 眼看着炮弹都运走了,火炮拆下来也装船,准备离开了,结果这就跟闹起来。 报上来的时候,林雨桐正在船舱里,甲板上跪着一片官员,都是周围紧靠着太湖的州府的各级官员,甲板上几乎都跪满了。 这中间有没有参与的,有没有知情不报的,但哪怕这两者都没有,你们算不算是失职。在你们眼皮子底下,闹出这样的事来,你们就是这么治理地方的? “起来吧,跪着做什么?”林雨桐就道,“如今不是追责的时候,得先想想,这个后续的事情怎么处理?谁都有过失的时候,出现过失怎么办?亡羊补牢!看看后续的处理嘛!”说着,就点了一个叫李东阳的无锡守将。 此人站出来,“臣在。” “你有失察治罪,吏部考评降二等处理,你可服气?” 是!臣认罪,臣认罚,臣服气。 “你是来了之后,主动过去帮着转移炮弹的,这一点我看在眼里。”此人来了,一看有这玩意,当时二话不说带着他的亲随亲自上手,帮着抬这玩意。也不看什么将军还是士兵,按照一个小小的校尉的指挥,让怎么放就怎么放,不多言的老实的干活去了。林雨桐就说,“见险而不避,急朝廷之所急,升你一等,留原职考核,一年后考核结束,无过错,可等级别调任或升迁,你可服气?” 臣谢恩!臣服气! 郭东篱若有所思,因错而罚,因后续的表现而嘉奖,罚也罚了,维护了法纪。奖也奖了,叫人感恩戴德。这一罚一奖之间,其实什么也没失去,一年之后只要没出差错,就恢复原待遇了,啥也不影响。 但这一罚一奖之间,先生却得到了想要的!先生这是告诉这些官员,回去好好处理后续!只要后续处理的出彩了,这件事就能揭过去。罚还是会罚的,但奖还是会奖的,你还有弥补过失的机会。 如此一来,人心安了!不仅人心安了,他们还得拼命的好好干。 怕江南乱吗?只要衙门不乱,当官的人心不乱,为将者奉命职守,不就是一些商人的乱吗?乱吧!还怕他们翻了天吗? 这里面有参与的吗?有! 这里面有有罪的吗?有! 但还是那句话,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。事情得一点一点办,只要现在稳住了,等事情平息之后,再治罪也行。 就算是现在都给免职下了大狱,又能怎么着呢?朝廷选官需要时间,官员到任依旧需要时间,到任之后,什么也不熟悉,从哪里着手管呢? 那就不如,天下的时候都压在舌尖下面,以大局为要。 就听先生继续道,“都去忙吧,我暂时走不了,就在这太湖滞留一些日子,且有见面的日子呢,今儿就不留诸位了,办差去吧。” 大气都没哈一句,好声好气的把人给哄去办差去了。 可应天的衙门却没那么好运,季成礼等人到的时候,这边的犯人也给押解过去了,给三人一交接,仇六经没有直接去城防营拿人,只把名单交给守将,老将军当时便把人缉拿了!也知道这老将军确实没问题,所以,配合钦差,该围哪个衙门围哪个衙门,该拿什么人,就拿什么人。 好家伙,应天城里,大小官员缉拿了一百三十多个! 此时才对外公布,此为人祸,而非天灾,朝廷派了钦差,娘娘比钦差还来的早,将一干人等的罪证都拿到了。 应天城里到处都是哭嚎之声,这事太可憎了!一万多人的性命呀,就这么没了? 这些都该千刀万剐! 群情激奋呀,每天都有在衙门外面跪着的百姓,只有一个目的,严惩凶手。 所以,钦差麻爪了,他们来不是查案的,而是审案和处理来的。 审案子好审,到了这份上,他们也不会瞒着了。必须,火炮从谁买的,买了之后,怎么分批运进来了,收买了谁谁谁,怎么过的关卡等等,撂的那叫一干脆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