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-《护花妖孽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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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不是因为这个,我心想,浩明才选中我做他的红颜知己?
日子一久,浩明的行踪渐渐瞒不过人,小报上开始出现风言风语,藏头露尾地暗示程氏继承人流连花丛,不务正业。
有些八卦杂志比较刻薄,索性直接写出类似烟花女再下一城这样的标题,里里外外影射我再度施展狐媚功夫,勾引温良纯厚的世家子弟。
杂志送到我手里,我便悠悠闲闲地翻看,看过随手丢进垃圾筒,有拍得漂亮的照片便剪下来欣赏,也不生气。
是,社会上通常称呼我们这样的女人为烟花女子。我并不介意。平心而论,同野鸡□□狐狸精一干称呼相比,这还真算是一个美丽而贴切的名字。可不是吗?我们的一生其实也就如烟花一般,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,于是我们不得不在那一段时光里令自己闪亮而夺目,用尽我们一生的美丽,而后便归于黑暗。
浩明来的时候我从不说起这些,他便也表现得若无其事,如常地与我喝酒谈天,对外面的传言一字不提。
我也曾留意程家的反应,想象着程氏的家长会怎样暴跳如雷,公关部如何忙不迭地辟谣,又何时会找上我开谈判,挥舞着巨额支票叫我见好就收,勿再苦苦纠缠,否则便让我好看之类。
其实我不怕这种场面,倒是有一点好奇与期待,反正我又没打算与他们斗。只要他们上门,我便把浩明双手奉还,顺便收下支票,算是这些日子的咖啡钱,就此把整件事结束掉。
只可惜我还是低估了程氏。
程家毕竟是世家望族,行事自有他们的一套,对外面的传言始终保持沉默,既不解释,亦不承认,对我更是一无行动,仿佛我这个人并不存在。
真沉得住气。我不得不佩服,看来世家的钱确实比暴发户的难赚。
我不相信他们是真的不在乎,只不过不想我知道他们着急,生怕我受到鼓励,更加贪得无厌,便故意表现得漠不关心,好让我知道他们并没把我当一回事,更不打算为浩明赎身,借此逼我先向他们摊牌,或是索性知难而退。
我心里暗笑。若是程氏知道我根本没想同他们玩,他们白白紧张了一场,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。
日子过得飞快,晃眼间便过了半年。
骤眼看去,这半年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,浩明依旧在我这里流连,程氏仍然与我沉默地对峙,而我依然是街头小报上最热门的话题。
可是有些东西已不知不觉地变了样子。
当我发觉我对酒宴舞会开始感到厌倦,呆在家里不再无聊难耐;当我发现我夜里不再失眠,清晨七点便起来出门散步;当我留意到家里的花草越来越多,烟酒却越来越少,我知道,与浩明说再见的时刻已经来了。
当晚浩明如往常一样下了班过来,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盒子,进门便随手递给我。
他一直维持这个体贴的习惯,每次上门都会带一样礼物,有时是一小瓶香水,有时是一盆植物,通常并不值钱,但是明显下过一番心思,我总是很高兴地收下。
这次也不例外,我接过来便搁在桌上,心里仍在考虑如何向他开口,也顾不上拆看。
他的表情却不同往日,仿佛有一点紧张,又带一分喜悦,问:“叶,这样东西,你愿意接受?”
我一怔。
连忙拆开纸盒,里面是一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。
我吸一口气,整个人呆在那里。
不需要打开盒子才知道里面是什么。
怎么办呢?我有些茫然地想。
实在是太过意外,我一时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,心里只觉得讽刺。这一天不知是什么日子,以至于我们同时选中它来摊牌,只不过我是要同他分手,而他竟是要向我求婚。
浩明静静地看着我,轻声地再问一次:“叶,你可愿意接受?”
我望住浩明焦切但温柔的眼神,一时间心神恍忽,竟差一点脱口回答说好。
可是我耳朵里听到的回答仍然是不。
浩明微微蹙眉,表情却异常平静,“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?”声音与语气一如初时那么绅士。
我叹一口气,“拒绝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理由。那些说出来的都不过是借口。浩明,你我心照不宣即可,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我说出来?”
“看来你早已仔细考虑过了?”
我点点头。
是,考虑过一千次一万次。
虽然知道生命没有如果,但仍然忍不住会想,如果浩明的出现提早十年,如果在当年那一场舞会上我遇到的是浩明而不是严,我的一生会不会就此改写。
答案是不会。
毫无疑问,如果那时浩明向我求婚,我一定立即点头答应。可是十年前的我不过是一个搽大红唇膏穿低胸舞衣的十八岁女孩子,没有品味没有气质,除出青春什么都没有,这样的女孩子通街都是,浩明才不会看得到我。他爱的自然是今日的我,经过高手的细心琢磨,无论装扮谈吐气质都无可挑剔,有一点沧桑,带几分不羁,有自己的风格自己的味道。可是没有严与那中间的十年,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我?
爱情不过是在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,可是我的运气永远太坏,每一次不是人不对,就是时间不对。
浩明看着我的眼睛,用很温柔的声音说:“无论你是否相信,错过你是我这一生中最遗憾的一件事。”
我久久地沉默,直到浩明离开,才低声地回答:“我也是。”
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渐渐知道浩明因我而与家里对抗的情形,才知道程氏的力气都花在了哪里。此时他已经与丁氏的千金订了婚,婚礼就定在年底。
一切细节并不需要我去打听,自然有好事者忙不迭地告诉我,等着看我的反应。我总是微笑地听着,既不发问,亦没有任何表示,令他们大为失望,最后终于失去兴趣,放过这个话题。
后来在另一个舞会上我又看到浩明,他正同丁小姐跳舞。那丁小姐的年纪非常的轻,个子不高,笑容甜美,小鸟依人般靠在浩明怀里,两个人看上去正是一对璧人。我坐在角落的沙发上,浩明没有看到我,脸上的笑容是一贯的平静温和,并不带一点苦涩。
我笑了。轻轻转动手里的酒杯,知道自己没有做错。
“你好吗?”有人走过来,在我旁边坐下。
我抬眼,是严的一个朋友,与我不算熟识,却常常在宴会中碰面,彼此打一声招呼。
他很有兴致地与我寒暄。
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,心思却明显地没在他身上。
他看着我,目光十分好奇,问:“我已经留意你很久,发现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时候居多。整个人的灵魂总不在现场,仿佛一直在等待一个迟迟未到的人。是谁?严吗?”
我侧侧头,露出我经典的狐狸精微笑,斜斜瞟他一眼:“你以为呢?”
他立时心猿意马起来,半开玩笑地问;“会不会是我?”
我轻笑不语,浅浅啜饮杯中的酒。
他十分兴奋,开始滔滔不绝地攀谈。
我淡淡地笑着倾听,灵魂却仿佛又远远地飞了出去。不不不,不是他,不是严,亦不是浩明,其实我所等待的,只是一个可以好好爱我的人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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