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二章 授名-《食仙主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败者擂确实绝非无用,它真的重新洗刷了一遍名次,最终张贴在州衙门口、此时随骑士宣报的结果已是下面的排列

    八强李缥青、古光、张墨竹、张宗元

    四强张君雪、尚怀通

    次魁杨颜

    魁首裴液

    张墨竹和古光还是重新打了上来,尚怀通却因为弃战,被杨颜不战而胜,落到四强去了。

    “我肯定要打啊,多三十两银子,还多一把剑——剑也可以卖挺多钱的。”翠羽院中,杨颜绷着脸道,“大不了,我分裴液和张君雪一人十两嘛。”

    一夜过后,裴液气色好了许多,讨价还价道“得给我二十两。”

    他此时已脱下了那身深青武服,少女当日为他做的第二套衣服终于肯取了出来,此时正端正仔细地穿在身上。

    确实不是合适在武场上穿的式样,少年当时的埋怨显得毫无道理。

    一件锦缎所裁的青袍,颜色比武服明浅许多,量体而成,上身分毫不差,七只种类、姿态、大小不一的翠鸟跃飞其上,乃是青线暗织,既显生动又不轻佻夺目。

    外罩则是一件色近的对襟长衫,织以祥云山雾,针者手艺极高,竟然真的绣出了三分雾气之感,使其名贵中多了一份飘飖。

    这名目唤作“云中翡”,所花银两三倍于那件武服。

    李缥青帮他整理好衣服,甚至还强行描了描眉眼,齐昭华指点他在腰间配上一块玉,裴液想了想,把祝高阳所赠之玉系在了上面。

    今日“授魁”之典,乃是从城北明德牌坊开始,先行“武魁游街”,至博望园下马,而后登楼翰阁,行奖授名,最终武魁在捉月九层的临风台上,以魁首之身份面见全城,此礼便成了。

    一来是赋予魁首应有的荣耀,二来则是展示给人们魁首的风光,武风之盛,本就来源于这诸多细节。

    此时,巳时已近,裴液翻身上马,在众人相送之中,提缰往院外而去。

    “二十两就二十两。”杨颜最后凑到前面蹙眉道,“你记得把《崩雪》好好带回来。”

    前面街上,宣报之骑已发,大旗一路高呼“武魁踏街!”

    “武魁踏街——”

    “武魁踏街——”

    宣报声中,裴液骑马而出,穿过了牌坊之下。早已拥挤在街上的人们顿时爆发出了欢呼,裴液含笑立马,显得很是安静——纵然从来爱出风头,但此时真要他走这种流程,还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他抬头望去。

    从州城之北,直到博望园。

    一条通衢。

    长街明净,锣鼓花喧,两侧满满挤着无数热情好奇的面孔,在今日,几乎整个州城的风光热闹都挤在了这条街上。

    而长街中心,只有他这一骑。

    花散鼓鸣,巳时已至,有些怔愣的少年回过神来,回头看了看欢呼摆手的朋友们,也露出一个笑,提缰一驱,高俊的白马“哒哒”而前。

    两侧顿时爆发出更猛烈的欢呼。

    身后欢呼未歇,前面的人已忍不住弯腰探头看来,在这样万人瞩目的气氛中,听着胯下骏马坚实的脚步,裴液心中的忐忑渐渐消弭不见了。

    初至州城时,他立在博望园前,短褐破旧、见识短浅、籍籍无名,人家说什么,少年都懵然无知,连马都只是个充门面的样子。

    那时的他,是走不了这样的路的。

    剑旧方愁棘路,无名怕见春风。

    如今却不是了。

    他确确实实是金秋武比名列第一的天才剑者,名姓传颂于州城,无数人都想见这张脸。身下是真正的骏马,身上是名贵的锦衫,由内而外,没有一处经不起打量。

    因此在这种时候,目光便不是审视,而皆是加身的荣耀。

    裴液挺身一抖缰绳,马速加快,细风吹面拂襟,身前是通衢,两侧有无数张面孔朝着他、无数道目光聚集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裴液心中真的渐渐灌满了足以溢出的荣耀与满足,那些目光温暖地炙烤着他,他春风策马,含笑挥手,恍惚间,满心期待地瞧见了自己未来的路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博望园。

    白影如龙,少年策马飞驰而入。

    同样是花瓣漫天,锣鼓相迎,早已等待的人们立刻响起一片欢呼。

    常致远、李蔚如、黄师傅、赵章、白司兵许多人都在这里,裴液翻身下马,笑容未歇,面色红润地和诸人一一拜过,而后一抬头,那位沉和安静的大人正立在门口含笑看着他。

    老人总有这种在一片飞花艳景中沉劲如松的气质,这也将裴液心中膨起的情绪压实了些,他走上前去,礼敬躬身到“隋大人。”

    隋再华看着他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礼官敲鼎而鸣“请武魁往翰阁授名!”

    诸官员皆静言退后,为裴液让出了通往楼口的路。

    从进博望园开始,礼仪侍从便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,比起街外的热闹欢庆,这里郑重端庄的意味占了上风。

    裴液抬头望着捉月楼,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高楼,但立于其下仰望,方才更觉其高。

    赵章笑道“请隋大人引武魁先行,我们跟在后面就好。”

    隋再华微一颔首,裴液便随老人而上。

    一进楼中,外间的喧闹便被蒙蔽,老人亦不发言,朝阳穿窗而入,一时两人踏楼之声成了耳边最鲜明的声音。

    老幼二人皆脚步轻捷,不多时已将后面官员落下。

    在这种安静规律的声响中,裴液心情也渐渐沉静了下来,只是无声相随。

    就在这种无声中,老人忽然轻轻一笑道“我其实还是不信你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裴液怔。

    “因为你知道,即便真的杀了他,你也不会付出什么代价。”隋再华缓声道,“并不能证明你真的可以为正抛利。”

    “”裴液这才反应过来,老人提及的是那日在书房中的谈话,有些怔然道,“我没想那么多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那时你本就一无所有。”老人呵呵一笑,而后轻声道,“你瞧,现在得以荣华加身,你不是春风得意,满面红光吗?”

    “”裴液这倒无法反驳,实际他也没想到老人把那场对话记了这么久,并没准备怎么进行这个话题。

    所幸老人也就此停口了,面前已是九层。平日封起的门此时已经打开,那些平日常开的门路需要毯与花来显示此时的特殊,但对这副门楣来说,只要开启,就已足够庄重了。

    裴液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。

    与前八层在结构上已有不同——楼梯并非直上直下,而是九曲回廊一般,通往许多不同的小阁楼。

    隋再华也暂时立住了脚步,静静看着里面。

    裴液有些懵然,他理应是东道主,但这地方他哪里来过。

    还好隋再华只是暂暂停了一下,便又立刻抬脚迈步了,径直向前,丝毫不为岔路所迷。

    裴液跟在后面,片刻之后,明白了何为翰阁。

    “‘翰’就是笔墨文章,里面留有历任刺史的笔迹。”少女当时跟他解释道。

    果然,如今踏上这一层,四壁之上,诸多新旧大小不一的纸张挂在壁上,上面墨迹也有新有旧,俱都被郑重完整地保护了起来。

    授魁之典布置已毕,礼官已在静等,但身后大人们还未到达,两人便暂时闲立。

    裴液立到墙边一瞧,第一张卷轴已然泛黄,末尾落款是“丙寅之冬”。裴液实在怔了下,掐指一惊“这岂不是七十多年前了?这楼有这么久吗?”

    隋再华笑“自然不是,博望园二十多年前才开始营建,前面这些历任官员的墨迹,是翰阁修成后才收集进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裴液缓缓点头,“二十多年前”

    他喃喃着找到一处很短的墨迹之前,上面落款是“锁鳞丁巳之秋·俞朝采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这一任刺史了。”少年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却见隋再华也正站在这副墨迹之前,静静看着。

    “认得吗?”老人看着这短短十六个字。

    裴液觉得自己本来应该认得的,但显然此人在书法上有所造诣,风格颇为独特,于是裴液又不认得了。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