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槐树下-《葛二两梦游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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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伙你一言,我一语,瞎呛呛。

    “是呀,咱这儿的男人不是有的也想去人寡妇家占点便宜吗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让老徐听了很不自在,大伙都偷着乐。

    “咱这儿哪有这种男人,都有老婆有孩的。”老徐装得很平静,也很正经。

    其实世界本无事,只有好事的人多了,世界也就有了事。正当这些好事的人,无事生非瞎议论的时候,“嘎吱、嘎吱”的响声由远而近传来了。人们顺着这熟悉的声音望去,眼镜男骑着那辆二八破旧自行车,以同样的姿势,同样的速度,目不斜视,从不看一眼旁人,从这些人的身旁擦肩而过。走到迟寡妇家的门前,这“嘎吱”声也停了。眼镜男下了车,把车停在门口,锁上,便进了屋。

    眼镜男的出现,令这些人的瞎议论戛然而止,再次陷入了寂静。人们的心里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寂静了好一会,谁也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还是徐婆子率先打破了静默:“能不能打起来呀?”

    “打不打起来关你屁事。”李婆子又呛了她一句。李婆子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发,事儿越大发她看着越过瘾。

    “还记得不?前些日子,两个男人为了争夺一个女人,都打出人命来了。”徐婆子努力提醒着大伙。

    当然记得,这才几天哪。正因为知道有这事儿,所以才在大伙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
    “那是小青年搞对象,结果搞成了三角恋爱,两个小伙争锋吃醋打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啥搞对象啊,三角恋爱呀,根本不是。而是在舞厅为了争夺舞伴,两个男的都想和这个女的跳舞,互不相让,打起来了,就把人打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在舞厅,是在大街上把人打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对。事儿出在舞厅,从舞厅一直打到大街上出的人命。”

    “太可怕了,千万别出人命啊!”徐婆子好像在祈祷。

    “对,千万别出人命,要是真出人命,怕是迟寡妇也跟着倒霉。”老徐有些担心地顺着徐婆子说了一句。他这话立刻引起徐婆子不满:“迟寡妇倒不倒霉关你屁事,你心疼啦?”

    “我心啥疼啊,毕竟是邻居,谁都不希望出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瞧瞧,你家老徐心眼多好使,总为邻居着想."李婆子冲徐婆子撇着嘴,以一种虚伪的表情夸奖老徐。

    讽刺,这明显是讽刺。徐婆子马上针锋相对回敬道:”你家老李才真想着迟寡妇呢,不是刚才还给迟寡妇修电闸了吗?你家老李是用实际行动,俺家老徐只是说说而已。“

    ”有的人想修还修不上呢,心里嫉妒。“

    这些人凑在一起,一边扯淡,一边斗嘴。心里怕迟寡妇家出事儿,又希望她家出点事儿。好一会儿,也没听见迟寡妇家传出什么动静。

    ”我去看看。“老徐憋不住了,偷窥的毛病又犯了。

    ”你给我回来,“徐婆子马上喊住他,”你看啥?有你什么事儿?“

    ”我不进去。“老徐不听老婆的劝阻,执意前往。他真没进去,只是把耳朵贴在迟寡妇家的大门上,听听有什么动静没有。

    这些人扒着眼睛看着老徐,看他能有什么新发现。老徐听了好一会儿,很败兴地走了回来:”啥也没听见。“

    这些人一听也很扫兴。

    就在这些人及其扫兴的时候,迟寡妇家的门开了。胖男人在前,迟寡妇和眼镜男在后边跟着。

    ”回吧,回吧。“胖男人一边走一边回头说。

    ”舅舅,有时间常来。“

    ”哎,回吧。“

    “舅舅?我纳闷呢,屋里这么平静,原来这胖子是迟寡妇的舅舅。要不然早就打起来了。”老徐长长舒了一口气,笑着说,好像悬着的心一下落地了。

    “你咋知道是她舅舅?”李婆子不相信,翻着很特别的眼神反问老徐。

    “你没听见?刚才迟寡妇叫他舅舅。”

    “叫舅舅就是舅舅啊?”

    “那叫舅舅不是舅舅,还能是她干爹?哈哈哈”老徐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。

    “哎——你还真说对了。”李婆子表现出很神秘兮兮的样子,“那过去,男女偷情,为了掩人耳目,拜成干父女。让女的管那男的叫干爹。表面是干父女,背地里两人竟干那事儿。”这李婆子好想知道的很多。

    “那胖子比迟寡妇大不太多,不可能是她干爹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因为大不太多才叫舅舅,要是大太多了不就叫干爹了吗。”李婆子说。

    哄——众人笑了。

    “不能。迟寡妇不是那种人,别把人想得那么坏。”老徐坚信迟寡妇是好女人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那种人你知道啊?人家干那种事儿还能让你看见?”李婆子一连串反问,老徐无语。“哎,老徐呀,”李婆子继续说,“我就不明白,你怎么就处处护着迟寡妇啊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老徐不承认,“我就是实话实说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没有?你要把这劲头用在你老婆身上,多护着你老婆多好啊!”李婆子似乎有点语重心长。

    听李婆子这么一说,徐婆子也不满自家老徐:“他还能护着我,他他妈的心也不在我身上,不知道跑谁身上去了。”

    老徐很不满老婆说的话:“我的心不在你身上,还能在谁身上?”

    “说不上跑那个寡妇身上去了。”

    不可理喻。老徐生气了,憋了半天劲,才说出话来:“你不就说迟寡妇吗?我的心就在迟寡妇身上,怎么的?”其实他的心不在迟寡妇身上,只是话赶话,说了一句气话而已。

    “迟寡妇比我好,你有能耐跟他过去呀!”徐婆子也越说气越大。

    李婆子把事儿挑起来,不吱声了,看着人家两口子吵架。

    老徐一听老婆这么说也火了,指着老婆说:“瞧你那德行,你还跟迟寡妇比,你长得要有迟寡妇一半好看,我他妈都把你供起来。”

    徐婆子一听炸了,把手里的活计往地上一摔站起来,冲着老徐吼道:“不好看咋的?不好看能给你生儿育女,能给你洗衣做饭。那寡妇好看给你做啥啦?你有能耐找她去,跟她过去。”

    徐婆子觉得很委屈,说着说着哭了,泪流满面,边哭边说:“老的小的伺候着,竟费力不讨好。你整天想着迟寡妇,得着啥了?”

    几个女人见老徐两口子越吵越厉害,赶紧过来劝解。李婆子也不好意思再看热闹,也过来劝解。安慰了徐婆子,也责备了老徐。

    老徐此时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分,有点理亏,没有再吱声。他清楚,徐婆子对他来讲是个好老婆。

    说句心里话,老徐对这几个女人如此编排迟寡妇真的很不满。迟寡妇是个漂亮女人,是个好女人,也是个不幸的女人。从心里讲,他很喜欢迟寡妇,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呢?但喜欢归喜欢,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。但能跟自己过日子的还是自己的老婆。

    徐婆子在大伙的劝解下,见老徐也没再吱声,渐渐的心平气和起来,发泄过后也就没事儿了。

    徐婆子了解自己的丈夫,他也是个男人,也喜欢漂亮女人,也仅仅是喜欢而已。他即便真的喜欢迟寡妇,迟寡妇也未必喜欢他。吵过、闹过之后,心情舒畅了,脸上也微微露出笑容,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活计,坐在板凳上和这些无聊而好事的女人们又重新开始闲扯。

    轻风吹拂着树叶哗哗响,大槐树下依然投下一片阴凉。槐花依旧飘香,沁人心脾。哈哈哈,女人们的笑声又在大槐树下回荡。

    圆圆的月亮依然高高地挂在天空,如水的月光洒在大地上,胡同的夜晚也跟着明亮起来。

    那辆破旧的自行车,依然寂寞地靠在迟寡妇家门前,静静地等待着它的主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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