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槐树下-《葛二两梦游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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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”来了,来了,又来了。“徐婆子立刻咋呼着,用她那不大的小眼睛,给另几个女人递了一个眼色。嘴里还不停地”咔咔“地嗑着瓜子,胖嘟嘟的脸蛋子一颤一颤的,小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投向一个骑着自行车从西向东行驶过来的男人。

    这是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,骑起来”嘎吱嘎吱“的响。每当人们听到这”嘎吱嘎吱“的响声,不用看这个男人又来了。但是,随着徐婆子的话和她递过来的眼神,这几个女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射向这个男人。

    这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,戴着一个宽边黑色眼镜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制服,长相一般。这个男人自从迟寡妇的丈夫死了以后,经常到她家里来,这就格外引起这个胡同里好事女人们的注意。

    迟寡妇是这个胡同里很惹人瞩目的女人。长得很漂亮,瓜子脸,白白净净的。一双有些凹陷的眼睛略带一点忧伤,这就更增强了她的妩媚感。笔挺的鼻梁下        ,一个很有性感的嘴唇,身材高挑而又婀娜多姿。高耸的胸脯和浑圆而又略有上翘的屁股,令男人们一望便会激起无限遐想。

    迟寡妇原先不叫寡妇,自从她男人死了以后,这些女人们才在背地里叫她寡妇的。她原先也有一个不太好听的称呼:妖精。这也许是因为她长得漂亮的缘故。大名叫什么,很少有人知道。对于这个胡同里的女人们来讲,大名叫什么无关紧要,只要有个称呼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这个男人骑着自行车,旁若无人地在这些女人们身边”嘎吱嘎吱“地穿过,到了迟寡妇的门前停下了,这嘎吱声也停止了。

    一个漂亮的女人笑眯眯地站在门口,迎接着这个男人。

    ”呦,还出来迎接来啦?“徐婆子看见故意夸张地喊道。

    ”是的,只要他来,我就迎接。“说完迟寡妇还顽皮的一笑。

    ”感情不错啊!“

    ”这叫爱情,我的爱情我做主。“迟寡妇笑着说。

    哈哈哈,女人们也笑了,这是祝福的笑。

    看着迟寡妇那美丽的笑靥,徐婆子的心不禁为之一动。这个连女人都能心动的女人,男人又怎能不心动呢?在徐婆子的心里似乎又增加了一层莫名其妙的担忧。

    男人下了车,把车停在门口,锁上,便随迟寡妇进了屋。

    自从迟寡妇的丈夫死了不久,这个男人便成了她家的常客。迟寡妇的丈夫是个建筑工人,他俩两小无猜,青梅竹马,从小在一块长大,感情很好。当她俩出双入对的时候,不知馋得多少男人流下了口水。不幸的是在一次施工中,她丈夫从楼上掉了下来。从此她就从妖精变成了寡妇,美丽的眼睛也从此嵌上了一丝忧伤。

    这胡同不算大,却住着几十户人家,绵密而拥挤。女人们大都没有工作,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。剩下时间就是东家长李家短,凑在一起扯闲淡。

    这个眼镜男到了天黑也没有从迟寡妇家出来。

    一轮明月早已挂在了天空,月光如水般地洒在了地面上,这胡同的夜晚明亮而清静。这辆二八破旧自行车在明亮的月光下,依然靠在迟寡妇家的门前,寂寞地等待着主人。

    女人天生好奇,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想知道。这徐婆子就是好奇的一个,她偏要看看这男人走了没有。从家里出来,到迟寡妇家门前一看,那辆破自行车还停在那儿。

    “呦,这么晚了,还没走哪,两个人干啥呢?”她心里嘀咕着,要看个究竟。

    她在迟寡妇家门前上下左右看了半天,啥也没看着,就悄悄绕道迟寡妇家后院。这后院是用砖砌的墙,墙不算太高,伸手就能摸到墙头。她双手扒住墙头,脚下使劲一登攀了上去。抻着脖,瞪着眼往里看。屋里灯光明亮,透过窗户清晰地看见两个人在说笑着。

    迟寡妇家不算大,一屋一厨。前面是厨房,后面是卧室。卧室不大,一铺炕就占了大半个屋子。两人炕头一个,炕梢一个;迟寡妇坐在炕头,那男人坐在炕梢。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,迟寡妇还时不时地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徐婆子见此情景心里也挺高兴,她真希望迟寡妇家有个男人,这样可以帮助她解了一块心病。

    自从迟寡妇从妖精变成寡妇之后,她就成了男人们眼光的焦点,也成了女人们的公敌。有些男人时不时的跑到她家来,或是有事没事献殷勤,或是有话没话扯闲淡。她家老徐就是其中的一个。

    有一次,老徐上迟寡妇家被她发现了,当众追问:“上人寡妇家干啥去啦?”

    老徐支支吾吾道:“为人民服务。“

    老徐这么一说,徐婆子有点蒙了:”寡妇家还有人民吗?“

    ”那寡妇不是人民的一员吗?“

    徐婆子恍然大悟:”啊,你为她服务去啦?你都干啥啦?“

    老徐马上解释道:”没干啥。一个女人生活不容易,就是想帮一帮,看她有什么需要帮的没有。“

    啥?!此话一出,众人大跌眼镜。因为老徐这个人平时并不是热心肠的人,邻家有事他往往无动于衷,抱着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的态度。而对迟寡妇他的心肠却异乎寻常的热乎起来,主动帮助迟寡妇。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。

    迟寡妇用你帮?你算老几?简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徐婆子大怒,小眼睛顿时瞪得溜圆,冲着老徐吼道:“你啥意思?你是想在炕头上帮,还是想在被窝里帮?你是不是看她脸蛋漂亮,屁股蛋圆就想帮啊?”这娘们口无遮拦,啥话都敢说。

    哈哈哈,女人们都笑了。

    老徐被自家娘们损了一顿,在众人面前很失面子,臊得脸色通红,顿时火了:“别他妈的胡说八道,惹急眼老子揍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敢揍我?”徐婆子指了指老徐,“小样,你试试,把手给你掰断。”说的话很硬气。

    老徐虽然装腔作势,吹胡子瞪眼,却没有动手的意思。终究自个理亏,这样说也是多少为自己挽回点面子。

    这时冒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:“哎呦,你家老徐心眼真好使,身体又这么棒,怎么帮都累不着。”李婆子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发,越热闹越好。火上浇油地说还不过瘾,又转脸冲老徐问了一句:“是不是?”

    啥意思?挑事儿是不是?徐婆子很不满地回敬了一句:“让你家老李去帮呗,你家老李更厉害。”一句话,弄得李婆子有点尴尬。

    从此,徐婆子就有了一块心病,总是不痛快。她不但紧盯自家老徐,不许越迟寡妇家半步,还紧盯迟寡妇,生怕俩人擦出火花。

    徐婆子看着屋里的两个人聊得挺热乎,想着心事,一不留神,脚下一滑“噗通”掉了下来,不但屁股摔得生疼,还把脚崴了。

    夏天的傍晚,夕阳依然高高地挂在西边的天空中,也是茶余饭后人们纳凉的时候。

    在这胡同里有一棵大槐树,槐花飘香,弥漫在空中,沁人心脾,巨大的树冠,枝叶异常茂密,在盛夏的时候,为这里的人们投下一片阴凉。

    这里就是人们一边纳凉,一边扯闲淡的好地方。女人们拿着自家的活计,端着小板凳,围坐在树荫下。一边手里干着活,嘴里还不停地扯着闲蛋。有的在做针线活,有的在织毛衣。李婆子的织毛衣技术不但熟练而且水平很高。她连看都不用看一眼,嘴上扯着闲篇,脸上露着微笑,手不停地织着。一对织针在她灵巧双手的驱使下,上下跳跃,不一会儿,毛衣便一圈一圈地长大了。

    徐婆子是最后一个过来的。她右手拿着一堆活计,左手领着一个小板凳,一瘸一拐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哎,老徐婆子,你的脚咋瘸啦?”李婆子看徐婆子走道有点奇怪,就嚷嚷起来,声音很大,咋咋呼呼,生怕别人听不见。“昨天还好好的,今个咋就瘸了呢?”

    “摔的。”徐婆子没有理会李婆子,漫不经心答了一句。把板凳一放,一屁股坐在上面,然后神秘兮兮地对大伙说:“哎哎,你们说那个眼镜男在迟寡妇家待到啥时候?”

    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事儿,女人多的地方就容易无事生非。这些无事生非的女人们凑在一起,自然而然地就把迟寡妇当成她们扯闲淡的话柄。

    女人们对此都很感兴趣,瞪大眼睛歪着头看着徐婆子,似乎在问:啥时候?

    “半夜!半夜还没走呢。“徐婆子说这话,表情有些夸张,声音也高了八度,故意强调了半夜两个字,而且神情得意洋洋。

    ”你咋知道的?“有人不解地问。

    ”我看见了。“徐婆子不假思索很肯定地说。

    ”你真看见啦?“

    ”我亲眼看、见、的。“徐婆子突然觉得话多有失,毕竟偷窥人家隐私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,心虚说话底气不足,刚说出”我亲眼“三个字便意识到了这一点,后边”看见的”三个字才断断续续说出来,声音几乎听不见。

    “老徐婆子,你是不是扒人家墙头去了?”李婆子见徐婆子好像心里有鬼,说话有点吞吞吐吐的,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你才扒人家墙头呢,我能干那事儿吗?”徐婆子嘴硬,扒了人家墙头也不承认。

    “那你那脚是怎么崴的?”李婆子要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
    “从炕上摔下来的呗。”徐婆子不假思索,随便编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莫不是晚上老徐用力过猛,把你从炕上拱下来的吧?”李婆子说。

    哈哈哈,女人们大笑,有人笑得前仰后合。李婆子大笑,徐婆子也大笑了。

    “你家老徐真能干!”不知谁“赞扬”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哄!”又一阵大笑。

    女人们的闲话,似乎不唠迟寡妇不算进入正题,扯着扯着又把话题扯到迟寡妇身上去了。

    “哎,老徐婆子,那眼镜男啥时候走的?”笑声过后,李婆子又想起了眼镜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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