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盛唐风华(84) 林雨桐赶到鄯州, 已经是大雪纷飞的时节了。 李敬玄没来迎接,据说是病了,病体昏沉,不能前来。代他前来的是右将军王孝杰。 王孝杰紧随公主身后往营地里去, 低声禀报这段时间的他代理主帅事务所做的事, “臣怕对方趁着咱们修整有所动作, 一边加以防备,一边叫人给论钦陵送了信。他也回了信, 昨儿才到……” 哦?林雨桐伸手要信, “你的信上是怎么写的?” 王孝杰就道,“臣叫人给论钦陵送了一袋粟米, 一袋子蔓菁子粒……”说着话,就从怀里掏出两封信,“这一封是臣给论钦陵的,写好之后,誊抄了一份留着上报朝廷的。另一封是论钦陵昨儿叫人给送来的!” 林雨桐在将士的呼喊声中,含笑进了营帐。 一进去就收了笑,坐了主位!她没说别的,先看王孝杰的给对方的信,还别说, 王孝杰此人, 绝不是个粗汉子。他在信上说, “我知道吐蕃的军旅,勇猛如虎, 数量如吐蕃的牦牛,数极众。但是呢,我们现在跟你们的情况也相当!” 意思是, 旗鼓相当,再战谁也别想得了好。 紧跟着他引用了一句谚语,说是‘量颅缝帽,量足缝靴’,啥意思呢?这是说人嘛,得按照头颅的大小给自己缝制帽子,得根据自己脚的大小来做靴子。 这已经是在暗示,你吐蕃就那么大的量体,而大唐的规模又岂是吐蕃能比的。别看现在一样,但咱们身后所能提供的保障,是不一样的。你肯定比不过我的! 紧跟着又说,这就好比,天降霹雳,击打在岩石上,岩石便是再大,可承接的了天怒? 这是威慑,说大唐一怒,如天降霹雳,你吐蕃再大再坚硬的顽石,也承接不住。 林雨桐就特别诧异的看王孝杰,“将军这信写的极好。” 王孝杰一脸羞愧,“臣之前也自以为写的不错,可看了论钦陵的话,臣便知道还是自大了。” 哦?林雨桐拆了论钦陵的信,这么一看,不由的就喝彩! 人家信上怎么说的呢?说是:小鸟多,但不过是鹰隼的食物;水里的游鱼多,难免被水獭所食。麋鹿长了那么多的角,但它跟谁比能取胜呢?松树百年一抱粗,可用斧子砍难道砍伐不倒?那江河哪怕宽阔,一叶扁舟不也能安然度过。青稞稻米长的漫山遍野,最后不也尽归一盘水磨。你看那星斗满天空,可只需一轮红日,它便黯然失色。一点星火,就足以烧光高山深谷。一股清泉,那源头许是能有山洪暴发。 紧跟着人家又说:你们大唐的军旅,就如同湖上的蝇群,为数是不少,但是不便于指挥,就跟那山头的云烟似得,无足轻重的很。对阵你们,就像是用镰刀对一片草,尽管收割便是了。 怎么说呢?此人不仅能征善战,还能言善辩!听听这个话说的,这个比喻比的,巧不巧?说一句妙语连珠都不过分!别说是武能征战了,就是这辩才,放在大唐的文官一堆里,是不是也算是出类拔萃的! 林雨桐把信都给留下了,说王孝杰,“你继续给论钦陵写信,明儿叫人再送。” 是!写信容易,“可眼下这个……怎么办?”圣人不想再发大规模之战,本就是为了防守而来的。可李敬玄自以为兵力占优势,便贸然发起大战,他压根就没把大军长途跋涉而来,人疲马乏这些原因算在里面。除此以外,还有更关键的。军中很多人第一次来这里,还有许多是从南地征来的兵将,第一次来西北,根本就不能适应这边的水土。各种原因交叠在一起,最后造成了大败之局。 如今殿下打算如何?要举兵灭国,可无兵驻守,终是不能长久的。 林雨桐摆手,“不要着急,你先忙你的事。叫黑齿常之半个时辰之后过来听令。” 是! 王孝杰说的,大多数朝臣所坚持的,其实都是有道理的。灭其国,结果只能是把大唐拖入泥潭里。 这一战的目的是吐蕃对大唐的臣服! 可怎么能叫吐蕃臣服呢?论钦陵这种人便不能留。 论钦陵决定对大唐用兵,除了大唐上层权利争夺引发朝堂不稳这个原因之外,还有一个原因,那便是吐蕃的芒松芒赞病了,怕是病的有点重。 芒松芒赞是松赞干布的孙子,继位的时候本来就年幼,如今好不容易成熟起来了,这十年来,在朝堂上也勉强能辖制论钦陵了,可结果呢?他病了。 是怎么病的,咱不得而知。 什么病,咱更不能知道。 反正就是病了,病的很不好。而他的儿子,最大的今年也才七岁。 这就意味着很可能吐蕃就又要迎来一位幼主了。 权臣幼主,芒松芒赞比自己更急切的想要处置了论钦陵及其势力,为他儿子清扫障碍。 可怎么才能联系到芒松芒赞呢? 洗漱出来,宋献就进来了,“殿下,阿史那广平来了。” 林雨桐愣了一下,瞬间就明白了。其实自己一直也没走出四爷的保护圈。走的时候他什么也没交代,她就想着,是事情太突然了,四爷还没来得及安排,路程太远了。他这人不是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了,嘴上是不会言语的。 这不,当时没言语,可随后安排了,人就上门了。 阿史那广平是安西阿史那族人,反叛的那一支被平了,可也有没反叛的,四爷给调整了。因为各种的优容,也选拔了其子弟重用,这几年哪怕回了长安,可远隔千山万水,四爷依旧能指挥西域,西域的所有事情,稍微延后一些,事无巨细的都能放到四爷的案头。 要问四爷接触不少的朝臣做什么呢?这里面就有通过吏部和堂官,为西域甄选官员的目的。那边是退路,是大本营,四爷不可能放弃这个退路的! 跟安西这样的关系,有许多人成了四爷扶持下的一方力量。就像是阿史那来往走商路,是四爷默许下的行走。吐蕃跟大唐做生意,跟大唐的商人,还心存顾虑,但是,他们从未放弃跟阿史那家族的勾连,于是,阿史那广平进出吐蕃,就自由的多。 今儿自己才到,前后不到两时辰,阿史那广平便来了。 “快请!”必是四爷给传信了。 果然,见了礼之后,阿史那广平就道,“是国公爷叫送了消息给小的!” 林雨桐就笑,“安西一别经年,别来无恙呀!” “托您的福,都好!” 刘德端了吃食进来,林雨桐叫阿史那广平一起吃,对方也不客气,在下手坐了。边上的篝火烧着,这边的酒菜摆着。 阿史那广平放低了声音,“芒松芒赞这些年依赖的一直是外戚,信任的也一直是外戚。吐蕃的国舅曲萨若跟论钦陵还有私仇……” 私仇? “是!”阿史那广平的声音更低了,“八年前,我们奉了国公爷之命,运了一批和田玉去吐蕃。运到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年春了,当时芒松芒赞刚得了长子,我们便把玉石赠送给了国舅曲萨若。” 明白了,这个长子是曲萨若的外甥。 “论钦陵的家奴桀骜惯了的,我们故意让他们看过玉石,他们知道其价值,可转脸却见对方得了去了,当时便集结了人马去抢……混乱中,论钦陵的家奴杀死了曲萨若的长子……” 林雨桐挑眉看他,真是那家奴杀的。 “没人怀疑这一点!”阿史那哼了一声,“论钦陵纵奴行凶,而曲萨若的长子也是颇为残暴,伺候他的奴隶八成都被割耳挖眼……因为做的巧妙,没人怀疑跟我们有关。如此,两家算是结仇了!论钦陵说曲萨若的长子该杀,家奴无罪。曲萨若觉得论钦陵跋扈,你的家奴难道比我儿子更尊贵?再加上这些年,曲萨若支持赞普与论钦陵分权,由一分矛盾,而今已经变成了十分矛盾,非致对方死命不可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