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致远伸柔了揉太阳穴，“今天李娜到公司来找我。”刚说到这里，电话里突然传来张勇怒气冲冲的声音，“她还有什么脸找你？”林致远说：“陈旭也是你这种态度。我总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。”张勇沉默几秒钟才说：“远哥，过去的事，又何必深究呢？你知道那个李娜她不讲究，你这一出点事儿，她马上打掉孩子，跟你划清界限，这样的人就不能再搭理她，别的就不用管了。”

    林致远一惊，“你说什么？你说孩子是她主动打掉的？”张勇在那边气愤的说：“对呀，那个时候她们娘俩一起找林老师，逼着林老师把你捞出来。说如果真坐牢的话，工作就没了，如果工作没了，他们就把孩子打掉，所以林老师才到处张罗钱，给那个局长送钱和解，没想到送完了钱，那个局长也没让放人。李娜他们家就托人打听那个局长的态度，结果那个局长扬言非得要给你治个罪，必须让你坐牢失去工作。李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给林老师打电话说她不想和你结婚了，要打胎，让林老师给打胎费用。林老师拖着说让她等两天，意思是等你出来可能就没事了。再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，我也被抓进去了。这件事我出狱后也没有具体问过，但听陈旭的意思是李娜主动打掉孩子的。”

    林致远突然说：“陈旭让你瞒着我的是什么事？”张勇又沉默了，林致远咳嗽了一声，然后说：“张勇，最后一次机会。跟我说实话，咱们还是兄弟。”张勇有些纠结的说：“远哥，有些事过去就算了，不要再提了。”林致远笑了，“看来你不想再和我做兄弟了是吗？我还以为你在乎呢！”张勇在那边赶紧说：“想！我想的，远哥！但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？陈旭对我也不错，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跟你说，我要告诉你了，我成啥人了，说话不算数还是男人吗？”

    林致远一针见血，“跟我母亲的死有关，对吗？十二年了，我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。你们觉得这样就是为我好吗？”

    张勇沉默了一会儿，思虑再三才硬着头皮说：是！林致远狠狠的闭了闭眼睛，“张勇，12年，12年了，有些事情我还蒙在鼓里，你觉得合适吗？陈旭是我妹妹，有些事她是为我着想，不想我难过，不想我自责。可是我像一个傻子一样的被个女人保护，你觉得我还是个爷们吗？这些年其实我心里隐隐约约的知道我母亲的死跟我入狱是有关系的，但是我不敢深究，怕我自己承受不住，但是今天我鼓足勇气，就想知道真相。张勇，是兄弟吗？是兄弟就跟我说实话！”

    电话里突然传出了张勇带哭腔的声音，“远哥，我对不起你，也对不起林老师。是这么回事：当时李娜和她妈逼得紧，林老师没办法就想从那个局长那儿入手，她上门去找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。后来林老师就托她一个弟弟说上了话，那个局长狮子大开口说要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，一共要一万块钱，这件事就既往不咎。当时林老师给你们买那个房子又装修，虽然房子不大，可是把林老师的积蓄都花没了，她实在拿不出钱来。我不忍心看林老师为难，就想出点力。之前李金柱结婚时借过我一笔钱，我就去找他要钱，想把钱要回来交给林老师。可是李金柱说没有现钱，就把偷来的电缆给我顶账了，我当时急着要钱，就把这个电缆拿去收购站卖了。那个收购点的人虽然也害怕，但是为了钱也收下了。陈旭她奶奶看见我去卖电缆了，关键量那么大，藏也藏不住。我把这个钱交给了林老师，没说钱是咋来的。林老师凑够了就给你那个什么舅舅送去了。但是奇怪的是，钱送完了，你也没放出来。所以李娜才说要打胎，也不知道她是真想打胎，还是逼林老师。后来陈旭的奶奶为了给那个王宇出气，讨好陈旭她大姑，就上派出所把我给告了。我就被抓进去了，警察问我的钱哪去了，我就说赌博花了，没敢说在林老师那，我怕警察去找林老师。当时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。是我出狱之后，陈旭对我说：因为我被抓走了，林老师着急上火，才发病的。我对不起林老师，也对不起你。陈旭不愿意让我跟你说这些，她说：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，她怕你知道了真相会自责；她还说没有人比林老师更希望看到你幸福，所有爱林老师敬重林老师的人都不应该破坏你的幸福。”

    这一刻林致远已经泪流满面，他说了一句：“张勇，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。”说完不等张勇说话就挂断了电话，他瘫坐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。林致远不怕死，可是他一直不敢面对母亲的死亡的原因。这么多年，他一直强迫自己相信当初成长给出的理由。成长说，很多中年人会突发心梗，五十岁前后是高发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