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不用了,我自己能走。” 她与他静默地走在下山的路上,一步一深情,一语一重生。 回到小院的时候,落尘有些乏了,躺在床榻上睡着,也不知为什么,她最近总是有些嗜睡。宇文楚天为她盖上被子,刚晒过的被子柔软清新,有着阳光的味道,落尘呓语了一声,翻了个身,抱着被子沉沉睡去。 门外有所异动,宇文楚天缓步出门,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,手中牵着一匹汗血宝马,一身简衣素服,但掩不住他飞扬的傲气。 宇文楚天见过这个人,在宣国皇宫中,彼时他跟在皇帝身侧,寸步不离。 男人未多说什么,只是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,交给宇文楚天。他展开信,看了看上面的字,点头道:“好,我明日就去。” “那我先回去复命了。” 那人片刻不多停留,上马便驰骋而去。 就在他将信销毁于指尖时,落尘揉着眼睛从屋内走了出来:“哥,你又有事了?” “嗯,皇叔请我去一趟宣国。” “宣国?皇叔?”落尘回味着这个陌生的称呼,“你是说,宣帝宇文越?” 宇文楚天点点头,道:“皇叔派人来送信,说是皇后身染怪病,皇宫的御医束手无策,想请我去帮忙医治。” “哦!”宣国路途遥远,他这一去又不知要多久,她默然垂下脸,看着地上被风卷起的尘土。不知父母为她取名字时是有心还是无意,她的命运恰如她的名字,如地上的浮尘一般,不管愿不愿意,只能随风而来,随风而去。 她不想永远这样,她想和雪洛一样,可以做一个陪在他身边的女人。 但很显然,他不这么想。 看出落尘不舍,他轻轻摸摸她的头:“小尘,你在这里等我,我很快就回来!” 其实,他又何尝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。只不过这次宣国之行,怕不会只是看病这么简单,或者说他要医治的恐怕不是宇文越爱妻的病,而是他心中那不能言说的“顽疾”,所以他这一去必定凶险万分,带着落尘同行,定会让他分心。 “我去帮你收拾东西。” “嗯,我先出去一下,很快回来。” “这么晚了,你还要出去?”落尘看看天色,又看看宇文楚天欲言又止的神色,她的直觉告诉她:“你是去找孟漫吗?” “我,是有正事找她。我这次要带些人去宣国,让她帮我选几个身手好的,还有,我要托她照顾你一下。” 听起来确实是正事:“那你去吧,早去早回。” 宇文楚天走后,落尘开始帮他收拾衣物,还有他平时用的餐具,当然还有她刚刚为他绣好的香囊,里面装着她精心为他调制的香料,有一种她的味道。 次日,细雨轻斜中,宇文楚天准备妥当,骑马离开。马行不足三里,他已数次回头,每次都看见落尘站在门前。濛濛的细雨落下,湿了她的长发,也湿了她的衣裙,但她还站在门前不肯回去,一直看着他。 这些日子,他总在想,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,他做什么才能让她重新快乐起来,像以前一样笑得那么无忧无虑。他尽他所能爱她,护她,为她选择所有最好的、最适合她的,可是他忘记了,她要的仅仅是和他在一起,是风是雨,是生是死,不离不弃。 终于,他调转马头,飞驰而回。在她面前,他勒住马缰,伸手将她如弱柳扶风的身子拉上马背。 “我带你一起去!” 这一刻,他在她脸上看见了笑,最快乐的笑。原来,真正爱一个人,不是给她全世界,而是给她——她真正想要的。 宣国在湘江之上,都城长安与泱国远隔着赤水和北桑山,这一路不近,他们两人共乘一骑,飞驰过绵延的山路。 一路上,他告诉她,到了宣国可能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险,让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。她坚定地点头,指着自己从未离身的首饰:“你放心吧,表哥给我做的这些首饰全部都是杀人于无形的暗器,有了它们,没人能伤害我。” 提起陆穹衣,宇文楚天便没再多说什么,抬头看着前方的路。 她继续给他解释每一样首饰的用法,告诉他里面放了什么剧毒的药物,他一直听着,不置一词。落尘原本想把她的武器描述得厉害一点,让他安心,看出他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,她又挑了别的话题:“哥,你不是说这次去宣国是去看病的吗,为什么会有凶险?” “宣国的名医不少,若皇叔只想请大夫看病,何必不远千里派人来找我?看病应该只是个说辞,他请我去是另有他意。” “他意?” 宇文楚天低头,附在她耳边道:“你可听说过宣国的大司马宇文烈?” 她在陆家读到过一些宣国的事。宇文烈是宣帝宇文越的堂兄,宣国位高权重的大司马。十几年间,他为了把持朝政,扶持过三个宣国皇帝,最后一个便是宇文越。宇文越对他言听计从,不敢违逆。 “听说过。”落尘又问道,“你此次去宣国,和他有关?” “如果我没猜错,应该是的。”他告诉她,以前他不了解内情,以为父亲是为了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才去了中原,见过了宣帝才知道,当年,他们的父亲纵然性情温和,却到底是嫡皇子,自然不甘心皇权被宇文烈掌控,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,欲和宇文烈对抗,可惜他失败了。为了避祸,也为了等待时机,他不得不离开宣国,去了中原。 他贴她更近一些,近得连他微乎其微的声音都能清晰落在她耳中:“若我没有猜错,除掉宇文烈的时机到了。” “啊?”原来不是请他去看病,是去杀人!还是杀宣国位高权重、手握重兵的宇文烈!这哪里是危险,这分明是送命! “哥,这些皇权争斗与你何干,你为什么要搅进去?” “我本不想搅入皇权斗争,可我上次见过皇叔一面,与他长谈一夜。他是个好皇帝,励精图治,行事果决,又沉毅多谋,志在天下,我相信他将来必定能结束泱国的暴政,一统天下。所以我想帮他,助他一臂之力。” 落尘仰头看着他的脸,她从没见过如此神采飞扬的他,她仿佛透过他闪亮的黑眸看见了一个繁花似锦的世界,没有杀戮,没有死亡,没有疾苦,没有那些流离失所的孤儿…… 这是他们当年流浪时一心想要寻找的世界,原来,它是存在的,存在于他的期望之中。 她握住他拉着缰绳的手:只要他认定的事,她就会陪着他,不论成败,不畏生死! 天色渐晚,他们找了个最近的客栈落脚。吃饱喝足,她便又有些困乏了,他为了保护她,便在她房里调息练功,直至天亮。 第二天一早,宇文楚天雇了一辆马车,与她乘车同行,虽说车子坐着舒服多了,可速度比骑马慢了很多,她怕耽误了他的大事:“哥,这马车太慢了,我们还是骑马吧,别耽误了皇叔的大事。” 他淡淡地道:“皇叔十二年都能等,不会差这两天的。” 听起来蛮有道理的,于是她心安理得,舒适地靠在椅背上,一边欣赏着外面碧水蓝天的风景,一边和他聊天。 “哥,我听闻宇文烈身经百战,武功极高,以前的两位宣国皇帝想要除掉他都没有成功,最后反倒被他害死,这一次,真的能成功吗?” “你放心,皇叔筹谋多年,不是时机成熟,他不会动手的。” “哦,你不是说要带些身手好的人去宣国吗?”她四处看看,除了一个又聋又哑的马车夫外,不见其他人影,“为什么我这一路没见到别人?” “他们先行出发了,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长安,等我需要他们时再召唤他们。”后面的话有些隐秘,所以他坐在她身边,压低声音告诉她,“组织中一流的高手都是隐匿真实身份的江湖高手,除非必要,在组织内他们都不以真面目示人,所以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。如果有任务,孟漫会用特殊的方式和暗语传递消息给他们,他们便会身着黑衣到指定地点会和,一起做事。” “哦,这么说,你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?” “我在组织里身份特殊,有些人的身份我了解,有些人我则猜得到。” “那夜枭的门主呢?你可猜到是谁?” “猜不到。我只与他见过一次,还是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里,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,也从未见过他的武功招式。依我看,他应该不是中原人。” 她仔细回想着自己读过的江湖传记,上面对夜枭的记载极少,对这个门主也是只字未提。看来这个人确实把自己隐藏得很深,想要找出他来难如登天。 她正思忖着,马车的车轮刚巧压到一块石子,车厢猛地一个颠簸,她一不留神,从椅子上向下跌去。幸好他正拉着她的手,及时扶稳她摇摇欲坠的身体,她才幸免于难。 惊魂刚定,她忽然发觉自己正趴在他身上,他们离得那么近,以一种很是让人遐想万千的姿势。她本想坐起来,谁知他搭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,她再也没有可以逃避的空间…… 看出她的局促不安,他的嘴角扬起的笑意渐渐消失:“你很怕我,是吗?” 她有些害怕,怕他那种强势的力量带给她的痛,但她更怕的,是这种亲密无间的相拥带来的心慌意乱。 看出她的局促不安,他轻叹了口气,放开她,坐正身体,不再靠近她。 为了证明她不是害怕他靠近,她挪了挪身子,离他近一点,再近一点,直到贴在他身侧。 …… 马车绕上了平坦的大陆,不再颠簸,舒适的摇晃中,宇文楚天闭上眼睛,两日没有睡过,他现在需要养足精神,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。 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,做了一个很美的梦,梦见一个青山绿水、鸟语花香的地方,他和落尘相拥着一起看日出日落。 有些梦,只要努力,终有一天会实现,而有些梦,便只是个梦…… 再远的路都是有尽头的,他们日夜兼程,很快便赶到了长安。 马车停在城门前,早已恭候的人迎了过来,只着一身便衣,坐在骏马之上威武得仿佛顶天立地。可他见了他们的马车,立即下马,满面恭谨卑微之色半跪于马车前:“末将李震见过王爷,臣奉皇上旨意,接您去俞王府。” 宇文楚天没有下车,甚至没有撩开帘子看一眼,淡淡的一声“好”之后,马车便在李震的引领下,端着皇家不容侵犯的威严,一路行过繁华的长街,行至青墙黛瓦、高垣长壁的俞王府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