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7章 实用学-《明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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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本是提倡实学之人,结果今日却说要借鉴匠人的成果。

    坐享其成,那还是实学吗?

    再者,既然“知其所以然”是匠人所为,那匠人算不算士人?

    儒家提倡学而时习之,那士人知其所以然了,必然也涉及到了器利之领域,士人是不是也是匠人了?

    可如果将士人和匠人混为一谈,那士农工商的划分还是正确的吗?

    他敢说这个阶层划分是正确的,那么理学立刻就成为无法实践的虚妄之学,为世人所疑。

    他敢说这个阶层划分是不正确的,那三纲五常也就是错误的了?

    而且这个阶层划分,乃大明太祖所推行,不赞成的话,岂不是有造反之嫌?

    张采赫然发现,无论自己怎么说,都危机重重。

    没奈何,只好闭嘴不言。

    可不说话,在众人看来,便是默认了刘宗周是对的。

    这一下子,张采彻底失去了对抗的资本,已然在这场论战中输的彻彻底底。

    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灰心丧气,因为刘宗周的讲学已经成为了主角。

    “我辈读书,不但要知其然,亦要知其所以然。如此方能透彻,则天下万物无所凝滞。圣人云,当行仁政。然如何行仁政?为何行仁政?或许有人说,当轻徭薄赋、与民休息。如何轻徭薄赋?其意义何在?如何实行?具体步骤如何?其中千丝万缕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若有不查,则仁政亦成坏政也。此乃知其所以然之意。”

    众人听的如痴如醉,更有人奋笔疾书,将刘宗周所言记录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仁”乃儒家思想的核心概念,也是儒家在伦理、政治、社会等诸多方面定义的核心要素。

    什么是仁、如何阐述仁、如何行仁,始终都是儒家思考和钻研的课题。

    什么是仁这个课题,历经千年,儒家的认知不可谓不广泛和精准。

    如何阐述仁,儒家煌煌巨著浩如烟海,也足够夯实。

    唯独如何行仁,乃儒家学说最为粗糙的一面。

    就像士人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“轻徭薄赋”一样,说了上千年了,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。

    这话对不对?

    当然对。

    可该如何轻徭薄赋?

    学过行政的都知道,这背后有着精深的经济学、社会学、行政学、管理学、人口学、地理学等等诸多学科考量在其中。

    儒家出身的官员,如果在官场里磨砺了之后,或许能知晓具体的实施办法。

    可糟糕的是,即使是这些实践过了的官员,也不会把自己实践的办法和过程记录下来。

    纵观他们的资料记载,也不过汇聚成那简简单单的“轻徭薄赋”四个字。

    以至于后来者看到的,依旧是这云山雾罩的终极定义,却看不到通往终极定义的途径。

    刘宗周阐述的道理并不高深,不过是希望儒家士人能够亲自去实践大道至理,然后将其“所以然”的东西告知给更多的人,让更多的世人对大道至理都有一个明确而深刻的认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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