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味人生(26)三合一-《敛财人生之重启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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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不放心勤勤姐和俭俭姐……”关东看向俭俭,然后低了头,“叫我帮着照看。”
林爱勤和林爱俭一听这个话,一腔的委屈顿时就涌了上来。不放心我们你倒是起来呀!你起来呀!
起不来了!再怎么呼喊也起不来了。
人这么被带回去了,伴着女儿的哭声,进了村子。
这哭声远远的传来,老太太眼泪哗一下子就下来了,然后却笑了:临了了,你的儿女还肯守着你,为你哭一嗓子,走的是不是能好过些?
张寡妇在林雨桐边上,就道:“人呀,一辈子都是好人,临了做一件坏事,那啥好都抹杀了。反过来,一辈子都做的不咋样,临了了做一件好事,人就能记住。”
金胜利就是这样的人。
回头大家再一听说,人家人没了,可留下的老娘有抚恤,便是德子也顺利接班了。村里人就又说:“算起来,金胜利也不算亏了几个孩子。”
在大家的意识里,这女儿糊弄着养大就成,养儿子才是根本。要是没给儿子娶媳妇,那他就是没完成任务。可人家给侄儿说的媳妇今儿也到了,给亲生儿子留下个工作的机会。有这机会,他愁媳妇吗?
又听说一个劲的不歇着顶班,就是想给几个孩子攒点,对于一个死了的人,大家也宽容了起来。觉得到头来,心里记挂的还是亲生的这几个。
灵堂设起来了,金元福带着乔桥抱着乔梁回来了。他是打小把金胜利当亲爸的人,因此没进门呢,在巷子里就哭喊:“爸——爸——”
进了门跪在灵堂前,一下一下的磕着响头。
郭庆芬就住在隔壁,她紧闭大门,没露面也没出声。这会子听到老三的声音,她缓缓的闭上眼睛,这一刻她在反思,反思她到底把老三的身世叫破,是对还是不对?
如今不兴戴孝,都是黑袖章。林雨桐找了三尺白布出来,夜里给金胜利绑在腰上。他没了,但他老娘还活着。他得带一根孝带下去,作为儿子哪怕在那边,将来也得为老娘戴孝。人说,这种扔下父母走的,都是罪人。可世上,谁愿意成为这样的罪人呢?
第二天,矿上来人,在家里开了个追悼会,看着人安葬了,这事就算是完了。
孝子一串串的,侄儿也罢,养子也罢,亲儿子也罢,加起来五个。还有一个女婿,一个徒弟,这就是七个男孝子。孝女那边呢,两个闺女,七妮和桐桐算媳妇,这就是四个。再加上乔桥,还有新来的,说是金胜利用十斤粮票做聘礼给金元才定的媳妇,这就是六个。还有个抱养来的孙女乔梁,叫人看起来,好似也是儿孙满堂。
如今不兴摆席面,但帮忙的人总要吃饭的。矿上的人没留下来吃饭,走的时候安慰老太太,“您得好好的,往开了想。有什么困难,就找咱们工会……”
老太太点头,“我不往窄了想。胜利还有事没办完呢,我不帮着看着不行……”
可再有心劲有啥用呀?面上再是不显,这样的打击哪里扛的住?
就怕她一个人住着,心里不好受。金元才主动搬过来了,他把他的屋子叫他那新来的媳妇和丈母娘先住着,到底没办婚事,住一块也不方便。他搬到老太太这边伺候老太太,给老太太作伴,别叫她那么大的年纪的人一个人心里孤单。
可老太太还是一天比一天吃的少,金胜利还没过三七,老太太躺下去就再没醒来。四爷给她争取的抚恤,一次都没有领到,人就没了。
金家再添一座坟。
丧事还是四爷给办的,寿材啥的都是他给置办,就这么把人给发送了。
随着老太太的去世,好似上一辈的恩恩怨怨,也随着老太太的去世变淡了。林家姐弟几个,跟金家几兄弟也来往了起来,跟林雨桐这边走动的更勤快。三个人都属于有工作有粮食那种人,日子松散了,好似也明白道理了。隔三差五的,三个人轮换着买点东西就过来了。不是给四爷和林雨桐,是单给林大牛的。
今儿林尚德看人家食堂打的烧饼好,买了一个给林大牛送到工地上,“叔,搁在火边烤酥了更好吃。”说着,就把东西放下转脸走了。明儿林爱俭单位上发解放鞋,一人两双,她要了一双小码的,一双大码的。把大码的给林大牛送来,“这个下雨穿不湿脚,发的,不要钱。”
都不是大物件,没法不收。
好似金胜利和老太太的死,叫几个人明白了一些事。人到了年纪,那真是说走可能就走了,不给你打招呼,不给你任何一个想要弥补一些的机会,他就那么走了。遭逢一次生和死,人瞬间就能长大,林家姐弟三个,应该属于这种情况。他们在有能力的时候,愿意回馈林大牛这个养父,至少他们记得,他们是这个人挣钱养大的。
老太太攒的钱不少,但林家三姐弟,包括四爷和林雨桐,甚至了金元福,都没要。林爱勤有钥匙,当着大家的面把柜子打开,清点里面的东西。其他人都有工作,就只金元宝和金元才没有。钱和粮票以及东西,给这哥俩平分了,没争没抢。七妮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,这会子也没派上用场。她还会顺水推舟的做人情,“老二呀,咱这院子还得占上,要不然不知道会便宜谁,村里说不定就给重新安排了。刚好,你家不是还有个丈母娘吗?我把院子里奶的东西收拾了拿走,这边院子就给你吧。你丈母娘住了,村里也不能再要。”
都行。
然后没两天,那母子俩的痕迹转眼就被清理干净了,很快,大家也会忘了他们,金家和林家的过往,偶尔才会被提那么一两句。
在一块闲聊的老娘们,凑到一块多是会提一句林美琴,因为樊主任在。见一次樊主任,就不可避免的会想起林美琴。
“那就是个傻的,你看要是在家好好过日子,她现在那日子当真是上上等。”
儿女各个有工作,要是不跟大牛离婚,那日子就更舒坦了。不愁吃不愁穿的,当年地主老婆也就过那样的日子了。
“快拉倒!她要是在,搅和的哪个孩子也别想过好。你瞧瞧,她走了,孩子们都好了。林家那三个可愿意亲近大牛了。我看呀,就数大牛有福气!”
有福气的大牛最近一段时间,常被噩梦惊醒。
夜里一躺下,脑子里就跟唱戏一样,一出一出的,嘈杂的很,像是回到了小时候,自己顺着铁路不停的追赶着什么,然后从车上摔下来,头撞在铁路上,满眼都血呼啦的。然后整个人就被吓醒了。
这睡不好气色就不好,林雨桐问第一次的时候,他说起夜没睡好。行!偶尔一次没问题。第二次问的时候,说是茶喝多了,晚上睡不着,行,这也是算合理。可第三次问了,他说夜里风大,风抽的火坑的火呼呼的烧,炕太热了。林雨桐当时没言语,找了个量尺寸的机会,给摸了脉。
林大牛不要新衣服,“咋听不进去呢?将来添孩子,最费的就是布料。老给我做什么呀?”
“杀了几只兔子了,皮都销了。我量量尺寸,能给做马甲就做马甲,要是够,这不是能做个挡雪的大衣吗?我们又没有夜班,就你晚上要出去的。这东西不给您做给谁做?别动,我这正量着呢。”
脉一摸,林雨桐心里有数了。不是啥坏事,他早年受伤,在脑袋上。如今养的好了,林雨桐又给点了熏香,尤其是入冬了,不好开窗户透风。屋里的烟火气也大,她用草药给制的香,粗糙了一些,但能除瘴去味,还有一些别的功效。再加上隔三差五的用药包炖汤叫喝,起了一些作用,脑袋上的伤有好转的迹象。
她没言语,只给换了安神的香料,不至于叫人惊悸。
林大牛毫无所觉的时候,他的那些遗忘的记忆一点一点拼凑的完整。年前的那一夜,大风呼啸,大雪漫天,人一睡着,梦境就跟来了。他看见了!看见了!看见梦里要追逐的人,那是个女人,年纪不大,齐耳短发,穿着旗袍。她怀里抱着孩子,身后背着个孩子,另一边还牵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姑娘。
那女人一脸的焦急,冲着他拼命的喊,拼命的叫嚷。那个姑娘小姑娘冲着他,呼喊着:“哥——哥——快——快——”
女人的声音在噪杂的环境里断断续续,他听见她喊:“文龙!去青城……坐下趟车去青城,找你爸——我们等你——”
“妈!”他蹭的一下坐起身来,眼泪却流的满脸都是,“妈——文心——”
第二天起来,林雨桐就发现林大牛心不在焉,“昨晚又没睡好?”
林大牛晃了一下神,“也不是……我好像想起来不少事。”
四爷放下毛巾坐过来,“是还有亲人?”
林大牛面色复杂,“不知道你们爷爷奶奶是不是还活着,但我下面应该还有一个弟弟,两个妹妹。我记得我妈——她带着我们去青城找我爸,我被挤下车,她喊着叫我去青城找他们……”
可当年十多岁的孩子现在已经人到中年,父母是否还健在,都是个未知数。
林大牛该是近乡情怯了吧。
她这么说了,林大牛沉吟了一瞬,“我记得……我们出门特意穿了平时不穿的破衣服,我妈那件最不起眼的衣服,还是一件旗袍……”
所以,他顾虑的是:若是人在,只怕成分并不好。
没人不想念亲人,只不过,他更在意女儿,他怕牵连到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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