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、29-《三线轮回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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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想含糊过去:“以前起名字,都很有年代特色,什么红啊、娟啊、敏啊的,易萧这名字挺特别的,应该是父母用心起的。”

    那女人居然笑了,眸光漫散,似乎有点失神,再开口时,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,还是说给自己听。

    “我父亲喜欢看屈原的《九歌》,里头有一句,叫‘风飒飒兮木萧萧’,他就给我取名叫易萧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他后来说,这名字取错了,早知道我成年以后还会多个妹妹,应该按照先后顺序,‘飒’字给我,‘萧’字给她。”

    井袖笑:“你还有个妹妹啊,应该也长成……大姑娘了吧。”

    易萧那本就浅淡的笑忽然就没了,一张脸木得像石膏,目光又冷又硬。

    井袖头皮发麻,思忖着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,但又不知道错在哪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,易萧才说:“死了,三岁多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井袖后背都生汗了。

    易萧却没看她,她抬起手,比划了个沙发把手的高度,犹豫了下,又降下去点。

    “最后一次见她,大概这么高吧,很皮,也不讨人喜欢。”

    她沉默了会,慢慢缩回手,手上的皮有点松,耷挂在骨头上,像老太太的手。

    再然后,又笑了。

    “我跟我父亲说,办正事,就别带她出来了。可惜了,我父亲不听……”

    她垂下头,声音低下去,喃喃如同耳语。

    “要是听我的,现在……是该长成大姑娘了。”

    ***

    十点多,易飒的摩托车到了旅馆门口。

    她沉着脸,几步跨到玻璃门前,伸手推时,身后轰的一声,摩托车脚撑没撑好,倒了。

    头盔骨碌碌滚过来,她当没看见,反正会有人去捡去扶,也会有人把她的行李送进来。

    进了门,径直走向前台,短短一段路,侍应生、行李员、迎宾小姐都跟她打招呼。

    ——伊萨!

    ——伊萨来啦。

    ——有日子没见了,去哪发财了?

    她一概没理。

    这旅馆是她在暹粒固定的落脚地,虽然规模小,连酒店都称不上,来往客人也三教九流,但她偏好这种环境,觉得跟自己的气质很搭:熟了之后,还入了股,算小老板。

    走到前台边,再按捺不住,一巴掌拍在前台上,垂下头,骂了句:“妈的!”

    两天一夜,她像个傻子似的,马不停蹄,从暹粒奔去浮村,迎头就是噩耗,又从浮村赶回暹粒,定好了星级酒店,那个按摩女居然失约了,发短信不回,打电话不接。

    她根据彩铃里的信息找到那家按摩店,里头各色女郎,华、泰、柬都有,看她是中国人,推了同胞出来应付她,那女人涂绿色眼影,抽雪茄,红指甲上还描了花,开口就呛人。

    “失约嘛,谁还没个急事,改天咯,要不然,你换个人?”

    “腿长她身上,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?又不只飞了你一个人,上一个客人也被飞啦……”

    走的时候,那女人还在她身后说风凉话:“哇,还找上门来,你爱上她啦?你是蕾丝哦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简直是撞邪了,最近干什么都不顺。

    易飒撑住前台,低头看脚下,脚下是被踩磨得光亮的大理石,隐约能看到自己的脸。

    头顶上,前台服务生小心翼翼:“伊萨,怎么了啊?”

    不对,不能生气,生气伤身,要笑,笑得越甜越好。

    她长吁一口气,抬起头时,笑得妩媚:“没什么,逗你玩儿。”

    服务生朝她翻了个白眼。

    易飒说:“老规矩,给我干净的房,床单用品都要是新换的,敢拿没洗的糊弄我,我要你的命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忽然“咦”了一声:“这什么?这长相不赖啊,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前台上侧立了个书报架,里头厚厚一摞铜版纸单页,从她这个角度,只看到有照片的部分。

    她伸手把书报架转过来。

    服务生说:“还不就是有钱人家的儿子,吴哥大酒店公关部来谈的,付了一笔钱,在我们前台上搁架子,算是租用广告位,放寻人启事,听说暹粒主要的酒店、尤其是面向华人的,都放了……”

    他忽然停下,好奇地看看易飒,又看看那沓寻人启事:“伊萨,你认识他啊?”

    易飒说:“不认识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加了句:“这悬红吸引我。”

    她从书报架里抽出一张。

    原来他长这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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