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骆冰凛然问道:“红花会救的是那四等人?”余鱼同道:“一救仁人义士,二救孝子贤孙,三救节妇贞女,四救受苦黎民。”骆冰问道:“红花会杀的是那四等人?”余鱼同道:“一杀鞑子满奴,二杀贪官污吏,三杀土豪恶霸,四杀凶徒恶棍。”骆冰秀眉顿蹙,叫道:“红花会四大戒条是什么?”余鱼同低声道:“投降清廷者杀,犯上叛会者杀,出卖朋友者杀,淫人妻女者杀。”骆冰道:“有种的快快自己三刀六洞,我带你求少舵主去。没种的你逃吧,瞧鬼见愁十二郎找不找得到你。” 依照红花会会规法条,会中兄弟犯了大罪,若只是一时胡涂,此后诚心悔悟,可在开香堂执法之前,自行用尖刀在大腿上连戳三刀,这三刀须对穿而过,即所谓“三刀六洞”,然后向该管舵主和执法香主求恕,有望从轻发落,但若真正罪重,也自不能饶恕。鬼见愁石双英在会中坐第十二把交椅,执掌刑堂,铁面无私,心狠手辣,犯了规条的就是逃到天涯海角,他也必派人抓来处刑,是以红花会数万兄弟,提到鬼见愁时无不悚然。 当下余鱼同道:“求求你杀了我吧,我死在你手里,死也甘心。”骆冰听他言语仍是不清不楚,怒火更炽,拈刀当胸,劲力贯腕,便欲射了出去。余鱼同颤声道:“你一点也不知道,这五六年来,我为你受了多少苦。我在太湖总香堂第一次见你,我的心……就……不是自己的了。”骆冰怒道:“那时我早已是四哥的人了!你难道不知?”余鱼同道:“我……我知道管不了自己,因此总不敢多见你面。会里有什么事,总求总舵主派我去干,别人只道我不辞辛劳,全当我好兄弟看待,那知我是要躲开你呀。我在外面奔波,有那一天那一个时辰不想你几遍。”说着捋起衣袖,露出左臂,踏上两步,说道:“我恨我自己,骂我心如禽兽。每次恨极了时,就用匕首在这里刺一刀。你瞧!”朦胧星光之下,骆冰果见他臂上斑斑驳驳,满是疤痕,不由得心软。 余鱼同又道:“我常常想,为什么老天不行好,叫我在你未嫁时遇到你?我和你年貌相当,四哥跟你却年纪差了一大截。” 骆冰本有点怜他痴心,听到他最后两句话又气愤起来,说道:“年纪差一大截又怎么了?四哥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,怎像你这般……”她把骂人的话忍住了,哼了一声,一拐一拐的走到马边,挣扎上马。余鱼同过去相扶,骆冰喝道:“走开!”自行上马。余鱼同道:“四嫂到那里去?”骆冰道:“不用你管。四哥给鹰爪孙抓去,反正我也活不了。把刀还我!”余鱼同低着头将鸳鸯刀递过。骆冰接了过来,见他站在当地,茫然失措,心中忽觉不忍,说道:“只要你以后好好给会里出力,再不对我无礼,今晚之事我绝不跟谁提起。以后我给你留心,帮你找一位才貌双全的好姑娘。”说罢“嗤”的一笑,拍马走了。 她这爱笑的脾气始终改不了。这一来可又害苦了余鱼同。但见她临去一笑,温柔妩媚,只觉销魂蚀骨,神不守舍,摇晃了几下,摔倒在地,眼望着她背影隐入黑暗之中,心乱似沸,一会儿自伤自怜,恨造化弄人,命舛已极,一会儿又自悔自责,堂堂六尺,无行无耻,直猪狗之不若,突然间将脑袋连连往树上撞去,抱树狂呼大叫。 骆冰骑马走出里许,仰望天上北斗,辨明方向。向西是去会合红花会兄弟,协力救人,向东是暗随被捕的丈夫,乘机搭救。明知自己身上有伤,势孤力单,救人是万万不能,但想到丈夫是一步一步往东,自己又怎能反而西行?伤心之下,任由坐骑信步走出了七八里地,眼见离余鱼同已远,料他不敢再来滋扰,下得马来,把马拴好,便在一处矮树丛中睡了。 她小时候跟随父亲,后来跟了丈夫,这两人都武功高强,对她又处处体贴照顾,因此她从小闯荡江湖,向来只占上风,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。后来入了红花会,红花会人多势众,她人缘又好,二十二年来可说是个“江湖骄女”,无求不遂,无往不利。这一次可苦了她,丈夫被捕,自身受伤,最后还让余鱼同这么一缠,又气又苦,哭了一会,沉沉睡去。夜中忽然身上烧得火烫,迷迷糊糊的叫:“水,我要喝水!”却那里有人理睬?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