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7、【蛟山】梦魇起-《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他走在天宫前殿漫长的中轴步道上,    脚下每一块砖石都光可鉴人,剔如薄冰,    映照着他的身影。

    笃。笃。笃。

    一步一步,空荡荡的脚步声在大殿内孤寂地回响。

    但是墨燃并不孤寂,    他并不是一个人,    他此刻站在望不见尽头的儒风门祭祀前殿的步道中央,    两边密密麻麻的全是人,男人,    女人,    老的,幼的,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。

    他站在中间,    这里俨然就是一座小小的城池,在他的左手边,儒风门的尸首,    对不起徐霜林的那些人,    都成了卑贱之人,被凌迟,    被割裂,以各种刑法处死,而后又复生,    复生又处死。而另一边则是歌舞升平,自在逍遥。

    他甚至看到了罗纤纤,那应该不是真正的魂魄,    而是别的死尸用幻术做成的相貌,受黑子操控,和金成池那些蛟人一样。

    罗纤纤发髻挽起,此刻正和丈夫陈伯寰在一起,两个人瞧上去安逸又悠闲。

    他还看到了陈员外的小女儿,正坐在自己的哥哥与嫂子身边,笑吟吟地和他们说着话。而罗纤纤则依偎着陈伯寰,听到有趣处,她便以袖掩嘴,弯着眉眼笑得粲然。

    这般景象美好梦幻,却看得墨燃背后阵阵发凉。

    他在这一条长长的走道里踱步,这里一半地狱,一半天堂,善恶被分的很清晰,他左边是欢声笑语,右边是苦痛□□。

    他往前走,好像在水与火,光与影中穿行,他往左看,百蝶纷飞花团锦簇,一道水流自梁柱后面淙淙淌出,里头淌着的是清冽的酒,酒河旁边,有人在悠闲地看书,有人在吟诗作赋,孩童嬉笑,女子醉卧理云裳。

    他往右看,鼎镬滚烫,热火烹油,一具具扭动着的肉身被浇上滚油,被拔舌穿心,人们互相诅咒,互相撕咬,眼里闪动着野兽般的寒光。

    他还看到了无悲寺的前任方丈,就是那个一手谋划了灵山大会黑幕的老和尚,他被三个人围绕着,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把生锈的小炖刀,正分别割他的脸,双腿和兄台,一刀又一刀,割下去的皮肉很快又复原,于是周而复始,那老和尚在不住惨叫着,但发出的只是意义不明的咆哮——他那根造谣的舌头早已被硬生生扯掉了。

    墨燃越往前走,越觉得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他甚至都不想往两边看了,哭,笑,怒,喜。

    左边有女人在柔声念着:“生和死,孤寒命。有情人叫不出情人应……”

    右边有女人在被恶狗撕咬,在尖声啸叫。

    他的余光一半看到光明,一半见到黑暗,这些光明和黑暗都是那样绝对,就像棋盘上的棋子,黑白对垒,正邪清晰。

    墨燃只觉得头疼欲裂。

    他站在中间,他干脆停下脚步,阖上眼睛,不愿再去看这一幕幕九天与炼狱交融的情形。

    他在原处,等着脚步没他快的大部队赶上来。

    “落叶惊残梦,闲步芳尘数落红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!不要再这样对我了!求求你!救我……救我……”

    但两边的声音不绝如缕,如同箭镞,入木三分。

    他听到罗纤纤温柔地在对自己丈夫说:“陈郎,院里头的橘子花都开了呢,我领你去看看,好不好?”

    他听到江东堂的前掌门秦氏在状若癫狂地大笑着:“通·奸?哈哈哈哈,对,我就是与南宫柳通奸!我就是个荡·妇,娼·妇,我就是一个□□,毒妇——我杀了自己的丈夫,我要当掌门——哈哈哈哈,你们都来看看我的真面目啊,看我是个丑陋的贱人,啊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什么都被云集在一起了。

    活人,死人。

    真实亦或幻境?

    是黑还是白,是善还是恶?

    周围的声音渐渐如潮汐,潮浪起伏他似乎看到有两条巨龙破水而出,月光照着它们森寒湿润的鳞甲。

    那是两条恶龙吗?

    不,那是自己的两个魂灵。

    又开始争斗了,在咆哮在喷吐着龙息狠狠撕咬碰撞在一起。

    地动山摇。

    墨燃受不了这种疯狂吵闹,他捂住耳朵,却仍堵不住两遍纷繁杂乱的声音,终于他无可忍受,他要抬手落下噤声之咒。

    他猛地睁开双眼。

    周围的景象都消失了。
    第(1/3)页